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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乐M6官方网站晚潮|你的豇豆糕我的旧时光这是绍籍沪上海派作家沈嘉禄先生,新近来上虞参加“谢晋故里行”作家采风活动,回去后写的《油煎麦果豇豆糕》一文中的句子。
文中说到上虞柴火里老板兼大厨刘建华手捧沈先生旧作《上海老味道》,“冲进包厢”请沈先生签名。沈先生见到自己这本著作的“不俗”待遇,做了以上的幽默描述。我读到这一句不禁哑然失笑,想见文艺大厨对沈先生的书是如何地爱不释手,以至于经常一手掌勺,一手执书。
的确,读沈先生的文字,似品尝一道老味道的菜,洇透了漫长岁月里的酸甜苦辣。就像此文中写到他少时的食物——油煎麦果豇豆糕,笔触看似云淡风轻,却让人出神回味,让人暗自微笑,甚至让人悄然落泪。
文章开篇,沈先生惊讶于上虞城区的变化,用“沧海桑田,换了人间”八字总结。寥寥八个字,却犹如时光机里发出的八粒,击中我记忆的开关,我霎时眼前光影飞速旋转,掀起心头不少回忆。
单是新建路上的上虞县卫生防疫站,就留下我不少回忆。那时进大门左边有一幢灰褐色的楼,在二楼东面的第二间宿舍,我度过孤独而还算自律的读书时期。
13岁那年我离开老家,坐在爸爸的自行车后座,来到百官求学。一路上,爸爸一脚一脚用力蹬着自行车,轮胎一点一点努力向前、爬越陡峭的小越岭的场景,似一根轻软的鞭子,一下一下打在我的心上,无声却告诉了我很多话。
在简洁的宿舍里,爸爸教会了年幼懵懂的我如何给闹钟上发条早睡早起,如何把衣服对缝折叠整齐,如何到食堂打开水买饭菜。那时我中午回宿舍吃饭,爸爸每天在食堂买好饭菜等着我,爸爸吃饭快,把本就不多的肉片留给我。他坐在一旁,脸色慈和地听我说学校里的事情。有一次爸爸告诉我,单位里的任阿姨来过我们学校,给学生检查指甲和头发,在橱窗看到我戴着大红花的合影了。那是我进校后的第一次期中考,得了年级段第七。爸爸一边说着,一边乐滋滋吸了一口烟。周末放学一进宿舍门,看到长柄竹篮子里挂着爸爸给我在食堂里打来的饭菜,就知道爸爸回老家去了。我留在宿舍,做作业,看书,看爸爸给我订阅的《少年文艺》《当代少年》《故事会》,周末悄悄翻阅爸爸借来的《解放军文艺》《十月》《花城》,知道了王安忆、冯骥才、聂云岚的名字,渐渐了解这个世界的幽微而广远。放下书,望望窗外,那时从窗口可以一直眺望到远处龙山顶上的那棵小树,我想这是我近视度不高的重要原因。
后来我有了两个名为芳和华的少年朋友,也都是离开家奉父母之命来百官读书的。三人经常在宿舍里一起做作业,考试后为了表示庆祝,一起开心地分享伍角一包的多味瓜子。这两个性格不同的女孩,给我清冷的少女时代带来温暖的回忆。
高考那年,以一分之差与报考学校失之交臂时,我曾独自在宿舍里高声唱歌,无声饮泣。也趁没人时,在走廊尽头往一个旧搪瓷盆里点燃一大堆写满惆怅语句的废纸,上面滴落了自认为非常伤心的青春的泪痕。
后来我考上师专,离开了这里。这个地方就尘封在了我的记忆中。在2000年,卫生防疫站也搬到了峰山南路999号,发展为上虞区疾控中心,持续造福于民。
从防疫站出来,沿着新建路往北,新建路已经拓展为江扬南路,江扬路,江扬北路,一直到江环路。沿途经过上虞师范旧址,以前听过靠近马路边的每间琴房上方横格子窗里飘出的学生练习脚踏风琴时此起彼伏的声音。上虞师范在2001年已升级为绍兴文理学院上虞分院,搬迁到了曹娥江畔。师范对面曾经是它的操场,如今是上虞规模最大最繁荣的菜市场。这里有沈先生文中提到的臭三味之一——正宗的崧厦霉千张。
“从那时起,她仿佛才认我为她的亲儿子”,沈先生幽默地回忆了母亲勤俭持家的往事,通过判断儿子对臭三味(霉千张、苋菜梗、臭豆腐)的接受度来决定对儿子的认可度。我很认可沈先生妈妈的这种观点。一般来说,听妈妈话的孩子总是比较有出息,因为他有感恩的心,不忍心让妈妈难过难堪,只要是三观正的妈妈,听妈妈的话,人生之路大体是不会走错的。
沈先生文中还写到“海菜股”,我一开始一直看不懂,以为是一道陌生的外地菜。反复阅读,才领悟这是苋菜梗的上海话口音。
在我妈妈年轻时,常拔来自家地里种的苋菜梗,剁成5-6厘米左右的小段,洗净放在竹箩或木水桶里并用绳子缚住河埠头那棵楝树米乐M6官网,浸泡在水下面。浸泡一个晚上,有泡沫出来,洗净沥干,直接拌一点盐,放进甏里,盖纱布,不密封,大夏天四天即可。四天左右看见软塌塌了,就放冷水和盐,没过苋菜梗,这就可以吃了。灶间条桌下有满满一两甏苋菜梗,谁说不是那个年月里清平的富足呢?
沈先生爱美食,擅写作;刘大厨善厨艺,爱文字。这样的两个人如何会不投缘?沈先生一句:你家有豇豆糕吗?刘大厨就心领神会,忙里偷闲专门为沈先生做一次,以慰其乡愁。
整篇文章最动人的一句,是当刘大厨在沈先生即将离开上虞前,派人送来的还有点温热的豇豆糕。沈先生“打开盒子吃一块,闭起眼睛,不让泪水涌出”。咽下的是友情的慰藉,是童年的记忆,是回不去的时光,是永远的乡愁。
不久前的一个晚上,少年读书时的那个小伙伴约我一起去看看防疫站的旧址。我记忆中灰褐色的那幢楼,那个阳台,早已消失不见。一幢灯光璀璨的高楼在旧址上拔地而起,整个大院已是横街西园小区,夜幕下底楼的商铺流光溢彩。我们抬着头,寻找着记忆中的那个宿舍。说:好像是这里?似乎是那里?两个人默默地抬头看了一遍又一遍,轻风无声拂过耳畔。